幾年後,赫宰帶著妻小來到外地一間知名教堂,在那兒他遇到了隨著東海離去也杳無音訊的正洙與希澈,兩個自幼時便將東海疼入心坎的哥哥,見到兩位哥哥對於與他的相遇哀大於喜,這讓赫宰感到奇怪異常。


“哥,你們怎麼在這裡?我找你們好多年了。”赫宰開心地問著,但兩位哥哥卻像是有意閃躲一般顧左右而言他。


簡單寒暄後,赫宰心中總是有個奇怪的感覺,因此送妻兒回家之後又再次折返那間教堂。在那,正洙跟希澈像是早知道他會回來般,就一同坐在教堂外的長椅上等他。


“哥…你…”赫宰正想問出口卻被正洙截斷。


“我知道你的問題,是的,幾年前,我們的確是帶著東海那孩子搬過來的。”正洙的語氣有感慨也有傷感。


“那東海…”當聽到東海的名字,赫宰的心劇烈跳動,他仍是愛著東海仍是惦記著他,只是這些年總是找不到他日思夜想的愛人消息便漸漸地藏入心底,如今又猛然聽到仍是讓平緩結痂的心臟劇烈跳動汨汨流血。


“你不是結婚了嗎?你的家庭看起來很幸福,為什麼還要對東海好奇?”希澈靜靜地問著,語氣裡少見的傷感讓赫宰驚慌。


“我…我的妻子是個溫柔善解人意的好女人,東海離開後是她帶給我溫暖陪我度過那段傷痛,我喜歡她的溫柔不過問,但是我仍深愛著東海,這點她也能理解的…”赫宰急忙解釋,深怕哥哥們以為他負了東海而不願讓他得知東海的消息。


“你…現在過得幸福是東海的心願,你沒必要再來替自己的幸福添亂。”希澈嘆了一口氣,撇開臉不願讓赫宰看到那股沉重。


“我…我只想看看東海過得好不好,就一眼,我只要遠遠看著就好…不會打擾到他的生活的…哥…求你…”赫宰抓著正洙的手哀求著,他明明只要知道東海幸福就好,卻仍是忍不住想再看那熟悉的身影一眼,想排遣心中的想念落實心中東海很幸福的想像。


正洙跟希澈兩人拗不過赫宰的苦苦哀求,相視一嘆後起身帶著赫宰往教堂後方小山丘走去。


赫宰跟著兩個哥哥的腳步來到小山丘上,山丘周遭種了不同的小樹林景色會隨著四季變化而改變,這裡的景色開闊美麗,在這仍帶點涼意的春天,一排櫻樹盛開櫻瓣紛飛,這裡東海一定很喜歡,在這裡待著應該是東海的意思吧?在這裡東海會在漫舞的花瓣中溫柔天真地笑著想他嗎?赫宰滿懷期待地四處張望想尋到印象中思念的身影。


赫宰不斷張望甚至瞇起雙眼望向暗處,但他就是沒看到那個早幾年就帶走他的心沒歸還的人兒,赫宰最後帶著疑惑的表情看向兩個哥哥,只見兩個哥哥雙眼泛紅地站在一個石碑前,赫宰定睛一瞧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隨後跪倒在地,大量的熱燙淚水如泉湧般流淌,赫宰的心像被刨了一個大洞痛入骨髓,赫宰跪爬至碑前抱著冰冷的石碑大哭痛嚎,為什麼?他一心希望的只有東海的幸福呀,為何再次見到卻是冰冷生硬的石碑?


“東海在幾年前發現自己的身體出了一點變化,他怕拖累你,所以打算離開你,他不願看你為他煩惱,他說不想在你眼中看到憐憫…”正洙緩緩開口,語氣中滿是神傷,說出的是讓赫宰無法理解的痛心。


“我…我們說好無論什麼事都會一起…一起面對的呀…為什麼?為什麼?!!!”赫宰看著石碑上那張仍笑得燦爛開心的照片,但他卻再也無法碰觸那雙頰的柔嫩,感受那撫觸上從手傳來的體溫,赫宰哭得涕泗滂沱,吼得撕心裂肺,雙手用力想搖動那不受撼動的冷硬石碑,將石碑主人喚醒,他不能理解東海的選擇。


“因為他害怕…他說他怕拖著病體會磨光你們之間的愛與耐心…”希澈咬牙至今他仍心疼這傻瓜的恐懼。


“到底是什麼病!?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就這麼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們的愛?”赫宰哭喊,聲已啞卻仍喚不回他把心遺落給的那個人。



“其實並不是什麼不治之症,但他仍害怕地選擇逃避…最後,他…在知道你要結婚時…”正洙遲疑地說著,眼中閃爍的水霧不再掙扎打轉,直直地滴落,哽咽的聲再發不出,希澈趕忙摟住正洙安慰著。


“...結婚?東海知道我要結婚?...”赫宰喃喃地咀嚼正洙的話。


“你先看這個吧,讓正洙先冷靜下來。”希澈將放在背包內的一本小日記本遞給赫宰,讓赫宰先看內容。


當赫宰顫抖地接過那本日記本翻開第一頁,淚流得更凶,第一頁夾著一袋他跟東海的合照,第一張是他們在金黃亮麗的銀杏樹下的合照,而下一張則是他倆躺在床上相擁而眠的自拍照,他兩的約會他倆的吻一幕幕都曾是他們共同的甜蜜時光。卻都回不去了。


第一頁內寫的是東海消失第一天的日記。


2012年7月15日

昨天在特哥跟希澈哥的陪同下去醫院看了報告,結果卻讓我哭了一整天,我的生命可能嘎然終止在我最幸福的時刻,我怕赫會心疼,我不想讓赫為我擔心難過,我不要在那充滿愛意的眼中看到悲憫,我好怕這個病會磨去我們的愛我們的耐性,我不怕死,但我怕丟下赫害他悲痛欲絕,所以我該離開吧?但是我該如何度過沒有他的每一天?赫又該如何面對沒有我的未來?


2012年7月16日

或許我該留下?又或許我沒那麼重要吧?或許我該試試看,或許…


光看著這兩天的日記,赫宰心疼東海的掙扎,他的小海總是善良地為他人著想,卻因為太傻而總是想到犧牲自己的方法,他說要試試,是想試試他會不會極力挽留他嗎?赫宰抱頭崩潰大哭,他該試著挽留的,為什麼要裝清高地放手?為什麼連開口要東海別走都沒有?如果他開口了,是不是他還能抱著東海欣賞這個小山丘的美景?是不是還能攜手在這山丘下小教堂完成屬於兩人的浪漫婚禮?


赫宰咬著牙翻到下一頁,2012年7月17日,那是他們分手的那一天,那一天他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最愛,那一天他最後一次讓那股馨香充滿鼻息,那一天他的小海主動獻上他柔嫩的唇…只為離別。


赫沒有挽留我,我也來不及說出我最後的辯駁,罷了,這樣最好,赫的淚跟破碎的心應該能很快修復的,即使很痛,但是赫幸福就好,心痛心碎我都願意承擔,只要讓赫幸福就好,至少我們之中有一人是幸福的…


隨後內容是那天曾對他說的話,但卻是東海所沒說出的完整內容。


我累了,曾經你是我的天我的一切,我的世界為你而轉,你就與我生命同重,但是…一切都變了…現在的我已無法再繼續圍繞你而轉,因為我的病讓我虛弱,之後將會無法再如此活潑快樂地繞著你笑…

你很好…是我沒那福分…是我太懦弱,我想相信你相信我們的愛,但是我不想讓這份信任如此沉重,我希望在你的心裡腦海裡的我永遠都是笑得燦爛愛嬌愛鬧的我,是我太任性了吧?我任性地心想即使如此還是希望你開口留住我讓我能繼續依靠你,但是你沒有,大概是你太愛我了吧?你一定希望我能因此幸福,所以才放手的吧?沒有我,我仍希望你幸福,但是我清楚知道沒有你我甚至可能活不了,但是我們的愛仍會在我們的回憶中繼續,等哪天我有幸把病治好了,我會任性地要求你再次愛上我,我希望我們的愛不只如此…因為我愛你,好愛好愛…


赫宰的淚沒停過,心臟的絞痛仍持續蔓延,他的小海在等他挽留呀,他的小海還想跟他再續前緣呀,可是他卻…,日記一天天記載著東海的思念與深情,配合著痛苦的治療過程,字體也越顯凌亂,看得出東海當時甚至連握筆都吃力,直到某一天簡短的幾個字未完的句子卻吸引赫宰的目光,那是2012年的11月10日,他要結婚的那一天。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赫今天要結婚了,我…


簡短的幾字,未盡的話語讓赫宰慌忙翻找後面的內容卻都只是一片空白,翻找的時候封底飄落一張照片,赫宰撿起一看,那是他睡著時東海偷親他的自拍照,那是東海最珍惜的照片,總是放在懷裡收著,但這照片沒有平時東海保持的整潔,斑斑血跡觸目驚心,那點點殷紅染上他的心頭焦慮,赫宰握緊手中日記跟照片抬頭望向兩個哥哥,正洙看著照片止住沒多久的淚又湧出,希澈強撐的堅強也頓時被卸下,雙眼的淚悄悄滑落。


“那天…我知道你要結婚的消息...跑來告訴東海要他回去找你,他只是默默流著淚說你幸福就好,他拿出這本日記跟懷中的照片,才剛寫幾個字一陣風吹來把這張照片吹走了…東海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追,正洙也跟著跑了出去…但…”希澈哽咽說著,語氣中的自責帶出更多淚水,是他不該告訴東海的。


“是我…是我不好…我該拉住東海的…他身體還很虛弱…我…他跑到馬路上蹲下撿照片卻沒力氣再起身…我該跑更快一點拉回他的…是我…”正洙崩潰大哭,這些年他一直自責沒能拉住東海,他自責讓東海在他面前被急駛而來的車撞上。


“不…是我…錯的是我…是我該留住他…是我不該以為他沒有我還能幸福…是我…”赫宰痛哭再度攀上冰冷石碑,自責地用力以頭撞擊石碑,直至頭破血流被希澈及正洙共同驚慌拉開。


“你做什麼?東海說過要你幸福的呀,你這樣做是做什麼?”希澈哭喊,為什麼這兩個傻瓜要遇到這樣的憾事?


“幸福?沒有東海,我該怎麼活下去?當初我放他走是因為希望他幸福,現在連我的幸福都跟著他入土了呀。”赫宰痛心哭喊,他掙扎著想隨東海而去,東海在那裡沒人照顧該有多孤單害怕?


“啪”清脆的巴掌聲在三人之間響起,正洙的手掌方才摑在赫宰臉上,讓兩人同時感受到那熱辣的刺痛,敲開理智蜷縮的蛹。


“你清醒一點,你還有妻兒要照顧,你以為你現在這樣不負責任地跟著去了東海會歡迎你?東海在最後拼著一口氣吐出的話也是對不起你要你好好幸福活著,你不覺得你應該要替東海至少完成這個心願嗎?要好好地幸福過日子。你的妻兒是無辜的,不該成為你們兩人愛情的犧牲品。”正洙強忍心痛,痛罵著尋死的赫宰,他當初也是想隨著東海而去,但他更自覺有責任要留下代替東海行孝好好過日子。


聽著正洙的話後,赫宰只能爬回東海的墓碑前痛哭著他的心碎道歉及跟著死寂的愛,當初的一念之差,他們錯過彼此的未來,現在的赫宰只能更加努力活得幸福連同東海的幸福一起過。


那天之後,赫宰經常會抽空過來看看,每年清明及結婚紀念日也總會帶著妻兒來祭拜,赫宰經常是倚著石碑入眠後被希澈及正洙喚醒,赫宰說在這裡他才能安穩入睡,偶爾還能跟東海在夢中相會讓他感到幸福,當赫宰年紀大了退休之後便獨自搬來教堂旁的小屋居住,常伴東海身邊,直至一日如往常般倚著石碑坐下,在沁涼的風中沉沉入眠,等到傍晚時分正洙跟希澈來尋才發現赫宰帶著幸福的微笑去尋回他愛了一生的遺憾,去追問最後他最想聽到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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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寫出來的跟原本的草稿出入...不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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